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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皮囊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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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恩对《七转洞玄秘录》的研究一直停留在只能依靠直觉的程度上,任何用逻辑去思考的人都绝对无法认可这种单凭感觉来印证的结果,马恩也不例外。即便如此,他也清楚认识到,自己对这本书的认知已经到了一个难以突破的极限,接下来所有的工作,就如同那些不断用粒子加速器轰击原子,试图找出更微小粒子,去证明原子仍旧可分的科学家们一样,工作完全是一次次的重复,并只能期待自己的运气够好。

科学家解剖原子还有一个充满逻辑性,能够让自己信服的理论作为依据,而马恩的研究则是连一个足以让自己确信的理论都不存在。当他翻开那些关于二十四节气的书籍资料时,他的理智无论如何都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

马恩过去对离奇之事物的寻找和猜想,都绝对没有现在他正在做的研究,更让他感到一种无所依托的虚幻。

至少,离奇之事物在发现之前,虽然也是如幻想一样飘渺,但至少能够找到更加实在的传说故事。而《七转洞玄秘录》呢?就连名字都是突然就从脑子里蹦出来的,也完全找不到能够和“二十四节气”关联上的理由。

马恩十分清楚其他人倘若知道自己的研究和研究方法,到底会是怎样的想法:这就是一个妄想症的疯子。

因此,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打算告知其他任何人,自己所追寻的东西以及自己的这些研究的真相。

自己到底是不是疯子,只需要时间去证明。倘若挂上了“疯子”的名头,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就要变得举步维艰了。所以,他十分理解,一个人有意识地去隐藏自己的秘密是多么的重要。将心比心,他不愿意其他人窥探自己隐藏的秘密,乃至于将隐藏有秘密的自己首先视为“可疑的坏人”,同样也就不愿意以这么糟糕的角度,去窥探他人的秘密。

在这个房间里,不仅仅是自己有秘密,广田小姐十有八九也是有秘密的。

伴随四号房的怪谈而陆续呈现在眼前的怪事,总会莫名地让一些寻常的事情蒙上一层奇妙的气氛。而所有身怀秘密的人,也都会在这样的气氛下变得可疑,让人不自觉就会从猜疑的角度去审视对方——马恩不知道,广田小姐有没有这样看待自己,但是,他一直都克制自己去这么看待对方。

马恩呆在这位单身女性的客厅里,虽然已经开始翻阅资料,但是,内心却始终无法如平时那般平静。

电视节目的声音并不吵闹,相比之下,他的内心中更有一个嘈杂的怂恿的声音。他没有听清——或许是下意识不去听清——那个声音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广田雅美进了自己的卧室后,好一阵都没出来,马恩完全不知道她在里边做什么,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克制自己不朝那边看,就像是,如果自己转过头去,就会打破自己一贯以来的坚持,这是一种让他感到危险的感觉。

可是,电视节目的声音越发让客厅显得安静,渐渐的,不仅仅是客厅的范围,仿佛整个家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平日里习惯的安静,在此时也会变得怪异,让人越发如做针毡,不得不去在意另一个人的动静。

马恩始终无法进入平日里学习研究的状态,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笔,整个身体陷入沙发之中,但仍旧没有回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想了想,又放在一旁。

他很想抽烟,但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要抽烟吗?”广田雅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马恩这才回头,就见她拿着一叠衣物站在卧室门前。

卧室的门敞开着,广田雅美没有任何关上的意思,一眼就能看到那充满了少女气息的粉红色彩几乎铺满了所有的空间。马恩不禁想,倒是和她的内衣风格差别甚远,真是意想不到。

“可以吗?”

“没关系,但我这里没有现成的烟灰缸,我拿个杯子给你吧。”这么自然而然地说着,广田雅美快步走到沙发边,放下手中的衣物,转进厨台拿杯子去了。

马恩看了一眼搁在沙发扶手上的衣物,是睡衣,替换的内衣竟然就这么明显地摆在最上边,而且,轻薄透明的风格,竟然比之前从她领口窥见的还要充满情趣感,让人不自然就会联想到穿在她身上的时候。

——这真的是她平时会穿的吗?

马恩的脑海中滑过这样的念头,只觉得从这位刚认识的女邻居身上散发出来的诱惑性暗示越来越强烈了。

马恩一直都强行让自己朝一个正常的方向去看待对方的表情、言谈和举止。然而,如果对方真的是那种暧昧的意思,那就真的是太快了。

快得让人感到不正常。

两人的相识以小时来计算,甚至还不足一整天。广田小姐是那么随性而轻挑的女性吗?当然,因为相识的时间太短,所以,无法肯定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才是理所当然的。即便如此,马恩仍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觉得自己的逻辑应该可以串联起来,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他的内心反而在告诉自己,哪怕广田小姐真的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现实里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如今只不过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或许广田小姐本身并非这么开放的性格,她在一些女性本该矜持的方面表现出的诱惑,仅仅是因为对象是自己的缘故。

——广田小姐爱上我了。

这样的想法在马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就如同扎根在他的脑海里一般,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他的内心拒绝去否定这个结论,就像是自己强迫着自己不去想更多的可能。大概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接受这个结论,期待和肯定着这个结论。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他下意识地扯着领带,视线在茶几上的书籍资料间徘徊不定,他发现自己完全学不下去,研究不进去,这个时刻,脑袋里全都是对广田小姐的想法。

——这是好事吗?

他问自己,然后,心声回答:是的,这是好事。广田小姐是常识意义上美丽的女性,如果她本身是那么期待着和自己发生什么,那么,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接受对方呢?

是的,理由呢?

当这个“理由”在马恩的脑海里飘荡时,他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之前那种飘忽不定的,充满了暧昧气息的遐想瞬间被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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