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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风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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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处于地势较高的地方,爬过一个缓坡,沿着蜿蜒曲折的石子路向前走,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看到建筑大部分的轮廓。尽管可以感觉到明显的上行坡度,但身体却意外的轻盈,马恩觉得就如同在月球漫步一样。当然,他没有真的去过月球,只是这么想象而已,毕竟,那个宛如月球一样大得异常的天体就悬挂在头顶上方。

无论是走路也好,呼吸也好,能够通过肢体的运动产生的感受,都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因素。然而,马恩却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到底该怎样才会从这个梦境中醒来呢?尽管眼前的事物,自身的感受,都充满了让人觉得虚假的因素,可偏生是如此的清晰,充满了身临其境的感觉,甚至让人不由得去想象,如果在这里受伤死亡,是不是就会真的变成那样。

马恩觉得,如果一个梦境能够让人感受到伤痛,并觉得自己有可能受伤死亡的话,那定然是会让人产生惶恐的。

他在自己的身上尝试过,用力地掐自己,明显可以感受到疼痛,几乎和现实里用同样的力道这么做时的痛楚没什么差别。

由此,他确定了,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梦境。

马恩不知道除了自己和这些景物之外,这里还是否存在别的什么东西。多半是存在的,按照他的想法,一旦事情异常到了一种程度,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在平静中流逝,肯定还会有更多超乎预想之外的情况发生。最近的经验,就是这个晚上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

在那两个怪异的东西消失后,自己完全没有脱离异常的轨道,现实之后是梦境,接踵而至的异常究竟会持续多久?究竟会发展到怎样的程度?

根本无法确定。

这个夜晚实在是太漫长了。

马恩吐了一口气,压了压帽檐,在他的面前,石子路变成了石板路。石板和石板之间冒出不少青苔来,而且湿漉漉的,留下了不少脏乎乎的泥土和草木的碎屑,可以在上边看到许多凌乱的脚印。石板路有三四米宽,两侧是灌木丛,灌木丛的深处是其它低矮的植物,但是,越往深处,植被就越高越密,最终汇聚到树林中,树木的主干被其它植被群遮去了三分之一,冒出头来的枝干虬扎扭曲,其独特的形状让人不由得产生一些不好的想象——相对的,很难将它们和一些美好的事物关联起来。

在这个地方向四周望去,几乎所有的树木都非是笔直的,树根、躯干、树枝以及缠绕在上边的藤曼,茂盛而壮士,让人不禁以为自己到了哪个热带丛林中,然而,这些树木无一不是丑陋的,骇人的,任何美好的词汇若用在它们身上,反而让人觉得别扭。

这些丑陋不堪,畸形怪状,茂盛阴郁的树木植被格外渲染着一股引而不发的危险。当马恩转过头,不去多想的时候,它们立刻发出可怕的声音——撒呀、苏嘎、喀拉……

完全不像是自然的声音,也绝非是有风吹过。

哪怕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马恩,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禁生出一层鸡皮疙瘩。他转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到处都是,不大声,隐隐地,从很远的地方飘忽而来。从树林中来,从天空落下来,从地下传出来。这明显非自然的声音,也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也不清楚到底是哪种动物发出的声音,亦或者,根本就不是自然界的动物们和虫子们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初听起来很凌乱,却在马恩仔细去听的时候,渐渐有一种莫名的节奏感。

撒呀、苏嘎、喀拉……

能够听到声音,却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发声主体。

马恩紧了紧手中的黑伞,不再徒劳地寻找声音的来处,也不再去分辨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当他继续沿着石板路上行的时候,传进耳朵的声音又渐渐地淡去了,当他明确看到了建筑的正面时,这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这是一个不知道用做什么的场馆,四四方方,外表明显分成左、中、右三部分。按照常理,中间占据最大面积的馆区自然就是正厅。正门处还有三级台阶,全部用光滑平整的大理石铺设,但这个时候看去,却并不怎么整洁,就仿佛被暴风骤雨吹打过,树木的碎枝和草叶混着泥土,落得到处都是。和石板路一样,可以明显看到许多人的脚印。

凌乱的脚印就像是在描述一个慌乱的场景。在马恩的脑海中浮现人们发疯一样,沿着石板路一直逃进眼前这座场馆的景象。然而,这非是亲眼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好景象。哪怕是梦境中,马恩也不愿意真的看到这么糟糕的景象。

他的内心有柔软的地方,特别受不了人们被伤害时,痛哭流涕,痛苦不堪的样子。哪怕只是看到这类的照片,也会觉得心脏紧缩,读书的时候就特别不喜欢悲剧的故事。或许是因为感受性太强烈的缘故,他也很容易被他人的情绪感染,当别人笑的时候,他会感到高兴,别人哭的时候,他也会感到悲伤。

即便如此,马恩仍旧可以凭借自己构建出来的精神心理防线,将这些会让自己看起来软弱的地方隐藏起来,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马恩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渐渐的,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无法理所当然地将这场异常的梦境视为完全属于自己的噩梦,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的噩梦,那又是谁的噩梦呢?这些脚印的主人真的存在吗?还有发出那可怕的声音的东西,在这个梦境中又代表了何种意义呢?

在一个离奇且糟糕的预想中,在这个梦境中受到伤害的人们,实际是存在的,并在其现实中也依旧受到伤害。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这个梦境和四号房的怪谈紧密相连,是不是意味着,遍布整个文京区的未知数量的受害者们全都会在这个怪诞的梦境中承受非同一般的恐惧呢?

马恩站在场馆外站了好一阵,就像是随着他的心情翻滚般。那宛如布景一般的阴森林木开始晃动,乌云不知不觉已经遍布天空,不久,就从天边传来一阵阵的闷雷声,再一会,紫红色的闪电穿过云层,就如同一条条狰狞的伤痕。那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可见之事物都在向更让人不舒服的方向变化。

风声大作,雨滴落下,那些虚假得一动不动的东西,都伴随着风吹雨打开始摇晃,它们就像是要描绘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有多么猛烈一般,落在地面上的碎屑无不翻飞,就连远方的树冠也好似要被狂风从地上拔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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